李锦 一见非遗“误”终身|人境·主角

• 2022-02-18 22:44:08 来源：川观新闻

2021年5月在若尔盖调研黄河流域非遗保护（后排右一为李锦）

四川在线记者 吴晓铃

再过十来天，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教授李锦又将踏上非遗调研的征程。这一次，她的目的地是阿坝松潘，这里的民间花灯是当地重要民俗，它在当下如何保存延续并且文旅融合，需要专家支招。

李锦是大学教授，她同时还有一个重要身份——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。从2005年和传统非遗——嘉绒锅庄（达尔嘎）的一次意外邂逅，她深深爱上了绚丽多姿的传统非遗。十多年来，她的足迹踏遍巴山蜀水，调研非遗现状、为传承人出谋划策、主持或参与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区为代表的各大非遗保护重要规划，成为我省非遗保护重要的幕后智囊。

在近日揭晓的2021中国年度非遗人物候选名单上，李锦成为我省7位候选人中唯一一位专职幕后者。

推动羌族文化保护的幕后智囊

李锦，人类学博士。尽管从小在阿坝长大，但在2005年以前，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非遗打成一片。那一年，她应邀赴阿坝举行讲座，第一次欣赏到了嘉绒锅庄（达尔嘎），热烈奔放的歌舞，让李锦深深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艺术之美和精神力量。“我以为在现代化进程中，这些民间文化已经消失殆尽，没想到它们还在。当时我就有一种迫切想法，希望能推动把这些文化珍宝保存下来。”

2008年，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来袭，羌族聚居区几乎全部位于重灾区，如果不抢救羌族非遗，这个民族的文化将面临毁灭性打击。成立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区，保护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代表性文化，成为举国共识。当时在四川省民族研究所工作的李锦，顺理成章成为示范区保护规划的专家组成员之一。此后我省非遗保护最大亮点——“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总体规划”，便由她执笔起草。

李锦至今记得专家组深入灾区是2008年6月。彼时，灾后重建已经展开，很多高山村寨下迁，一部分受灾的羌族居民已确定从岷山峡谷中搬迁到邛崃南宝山。一般而言，一个民族在迁移过程中，自己的文化会很快流失。此外，地震摧毁了羌族村寨的公共空间，部分失去传统农业经营条件的村民可能选择外出打工，“灾后重建，羌族的文化重建怎么做，大家都非常焦急。”那一段时间，李锦和大家冒着酷暑翻山越岭，深入到大山里的羌族村落，去看当地还保留了哪些老物件和民俗，去聊接下来大家打算怎么办，尽可能收集更多信息，为援建方在羌族地区重大工程建设中怎样留存文化提供重要信息。《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总体规划》很快获得通过，文化部的专家赞道，这是一个真正致力于保护的规划。

李锦参加茂县黑虎寨活动

作为一名学者，李锦对羌族文化的关注并未就此终止。她积极参与了羌年申报联合国亟待保护非遗项目的相关工作，并一直致力于帮助开展羌年保护工作。羌年是羌族非常重要的一个节庆，但是羌年的核心人物释比作为羌族中最权威的文化人和知识集成者，不仅需要记忆力强，能吃苦，还要有更多获取信息的方式才能继续口耳相传，传承羌族的文化经典。很快，她和相关专家支持推动开办了羌族口传史诗文学培训班，为羌族文化的守护者释比提供了更多学习交流途径。针对羌年中的歌舞传承，他们提出要增加传承活动频度，收集整理相关唱词。这些深入到一线的调查成果不断汇成保护建议提供给相关部门，为羌族文化保护提供了重要的事实依据和理论支撑。

“非遗保护不是工作而是享受”

李锦的本职工作是带学生和搞科研。但她曾经无意间做过一次统计：2016年全年，从事非遗保护的时间是176天。这176天，她不是到某个偏远的山乡调查，便是应相关部门邀请到市县宣讲非遗保护，培训非遗保护的人才，投入了大量精力。

“这些年基本上谈不上周末和节假日休息。”李锦笑称，“我不觉得累。非遗保护对我来说已不是工作，而是享受。”

在李锦看来，非遗保护必须要因势、因人进行。要提出卓有成效能够落到实处的保护措施，就得调查研究，要实地去看项目，去倾听传承人的呼声。长此以往，她成为省内很多传承人眼中的知心大姐。“5·12”汶川特大地震以后，迁到南宝山的羌族百姓安居乐业了，却因为羌年不是成都市的非遗项目没有资格认定传承人，村干部找到李锦诉苦，她和其他专家一起到南宝山实地查看了村民的传承情况，专门就此向省上反映情况，得到文旅厅高度重视，终于特事特办，有了申请传承人的资格。有的地方有非遗项目要保护却找不到方向，她也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要是情况不明白，干脆还专门跑一趟。

李锦参加小学非遗活动

这几年，李锦主持起草了《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总体规划》《摩梭文化保护规划》《凉山彝族火把节保护规划》《黄河流域（四川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弘扬规划》等一系列我省重要非遗保护规划。这些成果，凝聚着她的心血和智慧。

摩梭文化，一个神秘的以母系大家庭为基础的文化。在旅游发展中，这种文化受到了冲击，怎样保护？《摩梭文化保护规划》的中心是唤醒摩梭人的文化自觉。“你觉得自己酒酿得好，就可以申报传承人；要是酿得不好，明年就换人；你觉得会做漂亮的摩梭服饰，同样可以申报。渐渐就形成了他们对自己文化的肯定。”李锦介绍，这种方法目前取得了较好的效果。在彝族火把节和羌族瓦尔俄足节的保护上，李锦和相关专家同样因势利导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，“在村庄继续传承延续原生态的节庆仪式，但在西昌以及茂县新羌城，则把两个节庆作为民族文化展示的窗口。”这是四川非遗节庆探索的创造性实践，传统文化保护融入现代生活，成为文旅融合的一大亮点。

最近两年来，李锦的工作重心放到了黄河流域四川段的非遗保护上。她主持完成的《黄河流域（四川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弘扬规划》的一个重要亮点，便是举办“黄河源非物质文化遗产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”学术论坛。在李锦看来，黄河流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源地，如何阐释黄河文明的当代价值，具有重要意义。这个创意获得文旅部的高度认可。2020年，首届论坛在理县举行；到2021年在若尔盖举办第二届时，该论坛已经成为黄河流域非遗保护的重要学术品牌。

推动四川省设立六个省级文化生态保护区、参与编制“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十四五保护规划”、参与论证成都国际非遗节总体方案……回首过去一年，李锦都没想到做了这么多事，“不过，一说到非遗我有求必应，想想也正常。”她哈哈一笑。

入选2021年度非遗人物百名候选名单，李锦谦称“其实我都做的是幕后工作，只是和非遗保护协会众多专家一起，做非遗保护的志愿者”。今年57岁的她只想为非遗保护再切实做多一点事，“保护它们，就是留下中国文化的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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